柳进转:陈酿往事忆彭公作者:柳进转    来源:九所 发布时间:2015-10-08     访问量:

  八年前,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两弹一星元勋彭桓武先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每当回忆起站在被九所人尊称为“彭公”彭先生身边的往事,内心总不能平静!

   1967年夏天,食堂由塔院迁到三号(现六号)。每天早餐时八点不到,经常可以看到两位老人从伏尔加轿车上下来,他们是住在中关村科学院家属区的彭桓武先生和郭永怀先生。两位先生下车后一前一后往办公室走去,谁也不说话。天凉时,彭先生常穿一件浅色中长大衣;郭先生戴一顶鸭舌帽,腋下挟一个皮包,步履沉稳而坚定,非常有风度。

   彭公的办公室在十四号楼二楼西头。我们十三室七组的办公室是十四号楼二楼楼梯上行右侧南北相对的两个房间。我们办公室沿走廊往西有一道门,门里的几个房间就是彭公他们几位老科学家的办公室。

   因为办公室离得近,有时工休时彭公会到我们办公室跟我们聊一会儿。第一次见到彭公来我们办公室时,我们大家都喜出望外,连忙给彭公搬椅子请他坐下,他不坐,并说:“天天坐,坐累了。”彭公不坐,我们也不好坐,所以彭公一到我们办公室,我们就站着说活。张书贵、陈永仁和我都是1965年大学毕业后到九所来的,1966年11月,我们在青海参加了14个月农村“四清”运动后返回北京,11月底才到室里来。第一次见到彭公时我们几个新同志都很拘束。他问我们三个都来之何校,我们都一一作了回答。我好奇地问彭公:“彭公,您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呢?”他说:“大学我是在清华读的。”我问:“那时候入大学也要考试吗?”彭公慢悠悠地说:“要考试呀,我是靠自学考进清华的。”我竖起大拇指说:“您真厉害!”他马上说:“王先生(指王淦昌先生)才厉害呢,他是国立清华大学第一届毕业生!”我饶有兴趣地问:“彭公,您是第几届?”他说:“我是第七届。”我又问:“那您比王老晚六年了?”彭公又解释说:“那时招生不太规范,有时半年招生一次,有时不招。”

   有一次在聊天时我们大家说到了彭公天凉时常穿的那件半旧浅色中长大衣,彭公诙谐地说:“这件衣服你别看它旧,可结实了,纯毛的,美国货,很有用,我讲课不用黑板擦”,说着扬起左手捏起的衣袖在空中晃了几下,意指用衣袖来擦黑板。引起大家快乐的笑声。

   彭公是全国人大代表,名额是贵州省的,我问彭公为什么是这样,彭公说:“我也不知道”。我又问:“彭公您是贵州人吧?”彭公马上说道:“不是,我是生在东北”。

   那些年周六下午工休后没有要紧的工作一般就可以自由支配了。我们组里的王玉春、叶光立、李慧本等几位老同志喜欢下象棋,彭公临下班前有时也过来观战。彭公看下棋一般不说话,有时也支两招,但从来不上场。我曾请彭公上场下一盘,他说他就喜欢看别人下棋,他还说:“看别人下棋不用负责任,不费脑子。”

   一次,周六下午工休彭公来看我们下棋,手里还拿着半个玉米窝窝头在吃,看到我们诧异的目光后彭公解释说:“中午在食堂买了两个窝窝头,一块酱豆腐,剩下半拉窝窝头没吃完。要下班了,吃完回家。”我们听了后内心唏嘘不已,这么大的科学家那个时候也没有小灶,和我们这些小不拉子一样在大食堂里吃饭!

  彭桓武先生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们,但先生的大师风范依旧、音容笑貌犹存。适彭公百岁诞辰,特赋诗一首,以志悼念。

忆彭公

                                          学成归来惟振兴,力铸核盾缚苍龙!

                                          幺幺零零成伟业,陈酿往事忆彭公。

  注:幺幺零零即1100。是彭公最早对氢弹自身重量与爆炸威力的要求值:一吨重,一百万吨TNT当量。